一
青年运动的先导性，是五四运动以来我国青年运动的一个重要特征。当社会中的新旧事物矛盾斗争激烈，社会问题复杂、突出，各种思潮纷争的时候，青年群体中就会做出相应的反映，青年运动趁势兴起和发展，它往往是社会向前发展的先兆和导向，并配合或促进人民运动进一步发展。这一点，在我国各个时期的青年运动的史实中得到了印证。
1919年，正当帝国主义进一步使中国殖民地化，社会主义思潮广泛传播，一场新的人民革命运动兴起的时候，为“外争国权，内惩国贼”，五四爱国运动在北京爆发。五四运动开始是由一批先进青年、主要是青年学生为先导发动起来的，后来工人起来支持学生运动，斗争的主力由学生转为工人，逐渐发展成为群众性的革命斗争。五四运动促进了中国人民的新觉醒，使中国革命走上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道路。五四运动在思想上和干部上为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作了准备，也才有后来的五卅运动和北伐战争。
1935年，当日本帝国主义大举侵略中国，中华民族处于危难时刻，在北京爆发了反日救国的“一二九”青年运动。全国各大中城市的青年和青年学生都纷纷响应，举行了大规模的爱国集会和示威游行。“一二九”运动为全民参与的抗日运动作了准备，起到了唤醒民众、动员民众的积极作用。
1945年，抗日战争刚刚取得胜利，全国人民争取以走和平的道路来建设新中国，而国民党却积极准备发动内战，此时在昆明爆发了“反对内战，争取民主”的“一二一”爱国学生运动。这一运动推动了国民党统治区以学生为主体的青年运动发展到一个新阶段，逐步形成配合人民解放战争的第二条战线，加速了中国革命胜利的进程。
新中国成立以后，面临着经济恢复和发展，要求青年“加强学习，发展生产”（毛泽东为1949年4月召开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题词）。50年代，在青年中掀起了“向科学进军，向地球开战”的运动。经过扫盲，全国有7000万农村青年脱盲，全国80%的青年脱离文盲状态，一批青年科技人员脱颖而出：全国还有6000万青年参加植树造林，城市有20万青年到边远荒地和荒滩垦荒，这些都有效地推进了社会主义建设的发展。
20世纪60年代初，中国处在困难时期，社会秩序和稳定都有些问题，这时在青年中兴起“向雷锋同志学习”的群众运动，大大提高了广大青少年的思想道德水平，树立了良好的社会道德风尚。此后“学雷锋，树新风”一直成为广大青少年和人民群众提倡新思想道德的活动。70年代在“文革”期间，由于“左”的错误、致使国家的发展遭受巨大的损失，广大群众不满，1976年在北京天安门发生了以悼念周恩来、反对“四人帮”、支持邓小平的“四五”运动。参加这一运动的主体是青年，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文革”初期的红卫兵。“四五”运动反映了广大群众和青年忧国忧民的爱国主义激情，和要求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愿望，为后来粉碎“四人帮”反革命集团奠定了群众基础，是社会主义建设进人新时期的号角。
“改革开放”以来，青年运动持续地向前发展，除有些受错误思潮的影响外，但其主流是爱党、爱国、拥护社会主义道路的。
任弼时同志在1949年召开的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代表党中央对中国青年运动作了总体评价。他说：中国青年工人、农民和学生，在中国革命的进程中有着自己很光荣的历史。“在五四运动、五卅运动、北伐战争、土地革命、一二九运动、八年抗日战争、抗战以后的民主爱国运动和三年的人民解放战争中，中国青年都曾站在英勇斗争的最前列，对人民革命运动作了很光辉的贡献。”他说：近代革命史，证明中国青年运动是中国革命运动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他还引述毛泽东在延安纪念“五四”二十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五四’以来，中国青年们起了什么作用？起了先锋队的作用，……就是带头作用，就是站在革命队伍的前头。”（《青年运动的方向》）这些论断，充分肯定了近代历史上中国青年运动的先导性和它在历史上的作用。
二
“五四”以来中国青年运动具有鲜明的先导性特点，首先，它在思想政治上有很好的基础。五四运动前后的新文化运动，就广泛传播了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思潮逐渐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中心。马克思主义以它高度的科学性和革命性吸引着千百万进步青年。俄国十月革命胜利的影响，进一步促使先进青年接受社会主义革命的学说。中国共产党成立以后，我国进步的青年运动，就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下进行的。其次，在组织上，中国共产党一直对青年运动起着组织和领导作用。中国共产党成立不久之后，1921年11月就发出通知，要求做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工作，发展团的组织，注意加强对青年运动的领导。
1922年，在党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专门作了搞好青年工作的决议案（即：《关于少年运动问题的决议案》），要求青年运动必须“在共产主义与少共国际领导下”进行工作，成为无产阶级革命的一支“军旅”。党成立以后不久，就派了一批优秀的年轻干部，从事青年运动的领导工作。所以，中国近代历史上一切进步的青年运动，都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或者有共产党员从中起骨干作用而发动、发展起来的。如“一二九”运动，是当时的中共北京临时工作委员会领导和组织的；“一二一”运动，是昆明的西南联大等校党的地下组织领导和发动的。再次，在方向和内容上，青年运动和人民运动是紧密配合的。青年运动的兴起和发展，强烈地反映了当时青年和人民群众的根本愿望和要求，顺应历史发展的趋势，青年运动虽然常常超前启动和发展，但在总体方向上和人民运动发展是一致的。青年运动的继续深人发展，最后都融入人民整体运动之中，成为人民运动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正如毛泽东所说的，青年运动是人民革命运动的“一个重要方面军”，而它的主力军是“工农大众”（《青年运动的方向》）。
青年运动的先导性特征，还有它自身的原因。中国青年运动真正形成巨大的群众规模，为人民民主和为民族独立解放而斗争，在历史上发挥较大作用，还是在近代。在此之前的历史中，农民起义虽然有众多的青年参加，但不是独立的青年运动。在封建社会也发生过许多起青年学人参加的“太学生”运动，但也多是反对王朝腐败、反对宦官债臣等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参加的人数一般只有数百人、上千人。如清末康有为发起的著名的“公车上书”，有各地应试举人1300多人参加。参加人数较多的是东汉末年发生的“太学生”反宦官的斗争，有三万多人。但就其性质和规模讲，都无法与近代的青年运动相比。中国工业经土家19世纪的逐步发展，到1919年五四运动的时候，中国产业工人有200万人左右，其中大部分是青年工人，这是一支有较高思想政治觉悟、有很强组织性纪律性的战斗队伍。随着旧式私塾教育瓦解，新型的学校教育普及，把各类青年学生聚集在一起，学习现代文化科学知识及现代文明，接受新思潮和现代文明，使他们自然成为社会人群中一部分最敏锐、最活跃、接受新事物最快的群体。毛泽东讲过：“青年是整个社会力量中的一部分最积极最有生气的力量。他们最肯学习，最少保守思想，在社会主义时期尤其是这样。”（《中国农村社会主义高潮》的按语）当社会各种问题、矛盾突出和激化的时候，就会在社会群体中这部分最敏感的人群中反映出来，青年问题往往成为社会问题的“晴雨表”。特别是当社会发展遭遇阻碍，社会不公平不合理的现象以及社会思潮、观念纷至沓来的时候，就会引起青年思想的动荡。青年运动的先导性，是中国近代历史的大背景和青年运动的自身因素决定的。
三
在中国近代历史上，除个别的青年运动，如“文革”中的红卫兵运动，由于它的方向、路线是错误的，它的实践给国家、给人民及社会的发展都造成了极大的危害以外，其他进步的青年运动，以及它所体现的先导性，都对社会进步和发展起着积极的作用。毛泽东说过，青年运动在历史上“起了某种先锋队作用，这是全国除开顽固分子以外，一切人都承认的。”（《青年运动的方向》）
青年运动的先导性，它表现为在一定历史条件下对社会发展所起的超前作用，为社会发展先行启动：对历史进步的突破作用，突破阻碍社会发展的障碍：以及对事物前进的导向作用，即先走一步，这些特性都是极为可贵的。只要它的大方向是正确的，符合人民的意愿和国家的利益，不违反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就应该给予支持，爱护它，推动它前进。如果是相反，也应该积极加以引导。因为发生任何正确的或错误的青年运动，都有它深刻的社会背景和内在原因。即使发生正确的青年运动，由于它的超前、突破和导向等方面的特点，有些人可能在认识上不一定理解，在习惯上不一定适应，或者认为它不符合传统的规范和作法，从而持不同的看法，甚至加以阻挠或者反对。历史上这种现象是不少的。五四运动过去八十年了，至今仍有人对它的历史作用和导向有不同的看法，有的人甚至进行贬低、抵毁或者反对。这种历史现象，有人说是“鸡鸣现象”。鸡在天明时把人们叫醒，当然是好事，大多数人是赞成和拥护的，但也有少数不习惯早起，不愿意早起，也有反对早起的人。这些人对公鸡打鸣，自然持有不同的看法和态度。因此，对青年运动所体现的先导性，也有个正确认识、全面理解和热情支持的问题。1922年李大钊在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召开的“国际少年日纪念会”上，指出对青年群众运动的“社会革命的先锋”作用，有两种不同的态度，一种是“保存固有状态”的态度，另一种是支持“发展未来文明”的态度。他认为前一种“观念是错误的，不能成立”。毛泽东对青年运动的先导性，即先锋作用，也是极力加以爱护和支持的。他在1937年春接见北方青年代表谈话时提出，要注意“资产阶级改良主义”对青年运动的影响。他说：资产阶级的改良主义，企图把青年从斗争的前线拉到后方，从奋起中拉到平凡安静，从先行地位拉到尾巴主义。他希望青年同这种改良主义作斗争，防止和克服改良主义在青年运动中的不良影响。
青年运动的先导性，一般是指它在主流方面所表现的特征，而不是说它在各个方面都有这样的特性。由于事物发展的复杂性，主流中伴有支流，即是主流是好的，也夹杂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五四运动期间，社会主义思潮虽然逐渐成为主流，但当时被当作“新思潮”传播的还有无政府主义、无政府工团主义、互助主义、新村主义、合作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伯恩施坦主义等等。当时这种“百家竞起，异说争鸣”的局面，有助于人们扩大眼界，解放思想。后来经过“问题与主义”的论战，批判所谓“防遏过激主义”以及无政府主义等，帮助广大青年提高认识，分清是非，通过研究、分析、比较、选择，从中找到真理，接受马克主义。当时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上写文章赞扬：“浩浩荡荡的新思潮业已奔腾澎湃于湘江两岸了”，“我们知道了，我们觉醒了”。因此，对于进步青年运动中所发生的伴生性的支流问题，包括受错误思潮的影响，要加以具体分析和正确地对待。一方面要加以教育、批判、引导，另一方面也不要以偏代全，更不能以过去或用事后制定的某些条条框框，来衡量和制约已经发生的正确的或比较正确的事物。青年运动有过这样的教训，即是有人说的所谓“划道现象”，就是人们解放思想，在前人没有走过的道路上迅猛前进之后，用过去规定的路线或者用事后主观划定的线路来检查路走得对不对，这就很难分清是非曲直了。任何事物的发展，不可能重复过去走过的轨迹，何况不断向前发展的群众运动。只要社会主义大方向是正确的，并达到社会主义理想的目的地，不能因为没有按照过去划定的道路去走，而否定新开辟的道路。鲁迅讲过：“时势既有改变，生活也必须进化：所以后起的人物，一定尤异于前，决不能用同一模型无理嵌定。长者须是指导者协调者，却不该是命令者。”（《坟·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鲁迅还有一句名言：“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生命的路》）
有人设想，按照“笼子现象”去规范进步的青年运动，以避免某些负面的影响。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不利于青年成长和青年作用的充分发挥。任何事物的发展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要相信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中华民族振兴的伟大事业中，中国青年运动一定会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朝气蓬勃地向前发展。
注：摘编自魏久明的《论青年运动的先导性》一文，原载《青年研究》1999年第8期。
摘编、责编：胡献忠
（共青团中央青运史档案馆供稿）
